城市安全韧性的构建一直是稳定及完善城市人居系统的基础，也是国土空间治理的重要前提和目标。数字及信息技术在给社会经济生活带来一系列变革、推动社会5.0(智慧社会)发展的同时，也给城市安全韧性及国土空间治理带来了挑战与机遇。文章在对社会5.0这一社会发展新形态的内涵进行解析的基础上，梳理了在人类社会不同发展阶段城市安全面临的挑战，分析对应的城市韧性构建重点以及措施的变化，并结合城市发展趋势的新特点，提出面对智慧社会下的城市安全挑战，应强化国土空间智慧治理能力，将以人为中心的安全韧性城市建设作为重要目标，加强理论、技术方法、设施服务体系与保障体系的构建，完善国土空间智慧治理体系。
[关键词] 智慧社会；社会5.0；城市安全；城市韧性；国土空间治理
[文章编号] 1006-0022(2023)03-0005-08
[中图分类号] TU981
[文献标识码] A
[引文格式] 周素红，赖鹏程．社会5.0背景下的城市安全韧性与国土空间智慧治理[J]．规划师，2023(3)：5-12．
城市作为复杂的社会生态系统，一直以来在不同程度上受到了来自外界与自身的安全挑战。而自20世纪90年代“韧性”这一概念从自然生态学向人类生态学延伸后，城市作为人类生态学的重要研究对象之一，韧性思想也就自然而然地被应用于城市研究，给传统城市安全研究带来了更为综合、全面、独到的研究视角。到21世纪初，“韧性”和“城市”两个概念互相结合，“韧性城市”(Resilient City)和“城市韧性”(Urban Resilience)成为专业概念用词，频频在城市规划及地理学界出现。韧性城市的核心就是有效应对城市中的各种变化或冲击，减少发展过程中的不确定性和脆弱性。一般而言，城市韧性主要包括抵抗性、适应性和恢复性三个方面的内容。抵抗性表征为抵御外来冲击，以避免城市直接受到外来冲击伤害为主要目标；适应性表征为缓冲与吸收对城市有威胁的破坏力，以降低破坏程度为主要目标；恢复性表征为城市遭受伤害后，可以大致恢复城市原有空间形态，以恢复城市正常生产生活秩序为主要目标。
城市的防灾减灾和安全保障等工作是国土空间规划编制和空间治理的重要任务①。城市韧性建设和规划不应再独立于国土空间规划体系之外，而应该考虑将其融入国土空间规划。引入“城市安全韧性”概念来梳理城市面临的安全挑战和构建韧性体系，是完善国土空间治理体系的重要内容。当前，以网络化、数字化和智能化为特征的新一轮产业革命正引发一系列变革，也给传统的国土空间规划和治理带来了新的挑战。在新技术的支持下，社会5.0即智慧社会正在形成，城市中虚实结合的时—空—人联动比以往任何阶段都更加密切、更加多样和复杂。城市安全韧性建构已成为数字国土与智慧治理工作体系构建中不可或缺的一环。总结不同社会阶段城市的安全挑战和韧性构建重点，分析当前社会发展阶段的新形势，构建面向安全韧性城市建设的国土空间智慧治理框架，能够为完善国土空间治理体系提供有力支撑。
近现代的技术发展在提高人类社会生产力、改变生产方式、重组生产关系的同时，也在不断塑造着城市空间形态及社会组织方式。城市类型经历了从传统工业制造业城市到信息化城市再到数字城市的演变。随着物联网、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等新技术的发展，智慧城市应运而生。智慧城市致力于通过以物联网、云计算等为核心的新一代信息技术改变政府、企业、民众等城市内部各主体间交往的方式，对各类活动需求做出快速、智能的反应。相较于数字城市，智慧城市的建设更注重时—空—人耦合下的智能化、网络化和人本化等发展理念，为以人为中心、多主体协同的治理现代化提供了有力支撑。
城市建设与科学技术的发展，以及信息化、智能化服务进入日常生活，影响了人们的活动方式与社会交往，甚至是社会组织方式，带来了社会层面的新变革。“智慧社会”是超脱于“智慧城市”的新概念，智慧社会以智慧城市为底座，以数字化、网络化和智能化为支撑，是人与技术深度融合、社会经济全面发展的新型社会形态。智慧社会是智慧城市的进一步深化和扩展，也可以看作是在信息社会基础上“进化”而来的更高级的社会阶段(图1)。
近年来，随着我国智慧城市建设的推进，构建智慧社会的呼声越来越高，也得到了社会各界的响应。尤其是在城市规划和国土空间治理领域，城市信息化和智能化成为新的发展趋势，信息化建设从早期以满足政府日常管理业务需求为主转向以提供网络化、智能化、精细化及个性化服务为主，并渗透到人们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逐步成为引导智慧社会发展的重要引擎。
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加快建设创新型国家，将智慧城市建设延伸到以人为中心的智慧社会构建中。智慧社会成为政府改善城乡居民生活环境、均衡化提升城乡生活质量的新的社会发展理念。同时，随着智慧城市建设的推进，国土空间智慧治理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相较于传统的空间管控，智慧治理更强调技术赋能、多主体参与，更加吻合智慧社会的发展趋势。
2 社会1.0到社会4.0：城市安全韧性面临的挑战及应对措施
城市是社会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生产方式决定了城市空间形态和社会经济组织。不同时期人类生活环境的空间形态特征、建设特点，以及所需要应对的安全韧性挑战都不同。一般而言，社会发展形态可以简要划分为5个主要阶段，即社会1.0、社会2.0、社会3.0、社会4.0和社会5.0。在不同社会发展阶段，城市的安全挑战、脆弱性的表现以及相应的应对方式都存在差异，城市韧性在长期的发展中得到稳固与提升。
2.1 社会1.0和社会2.0——狩猎社会与农业社会外源性城市安全韧性挑战与应对
在社会1.0(狩猎社会)及社会2.0(农业社会)阶段，聚落、居民点受建设技术水平的限制，自身稳定能力有限，人类活动以及人类聚集地面临的安全挑战基本是外源性的，主要包括两方面内容：一是自然灾害的冲击，由于这两个社会阶段城镇的发展对自然环境资源的依赖度较高，其受自然灾害的影响也是最大的；二是战乱的冲击，由于当时的生产力水平有限，不同地区对环境资源的争夺，尤其是对土地的争夺时常发生，战争不仅破坏了人们的居住地环境，甚至还剥夺了人的生命。
为应对这些冲击，城镇建设采取了初步的韧性应对措施，如对于旱涝灾害等自然灾害的威胁，通过慎重选址、勘察地势、修筑水利设施、完善仓储体系等来应对；对于外敌的侵扰，主要依靠加固城市构筑物及相关附属设施来应对。该时期的城市韧性建构以抵御灾害、增强城镇防御力为主，缺少适应性和恢复性方面的内容，一旦城镇遭到结构性破坏，需要较长时间及大量资源才能恢复。
2.2 社会3.0——工业社会内生性城市安全韧性挑战与应对
第一次工业革命和第二次工业革命彻底改变了世界的面貌，机器动力开始替代人力及畜力，社会生产力获得飞跃式提升，人类文明进入社会3.0，即工业社会阶段。蒸汽动力和电力的应用推动了城镇化的进程，大量人口往城市地区集聚。
社会3.0阶段，城市发展受到的冲击主要是内生性的。这一方面是工业化的直接影响，如工业生产带来的城市内部空气、水质、土壤等污染问题；另一方面是工业化引发了快速城镇化，人口的高度聚集、设施的不完善、资源不足等导致公共卫生恶化、交通拥堵、犯罪频发，给城市安全和治理带来了一系列新的挑战。
这一阶段，科学技术的发展，如建筑、医疗卫生技术水平的提升，为应对内生性冲击提供了技术支持，但停留于技术层面的城市治理无法根治内生性的城市安全问题。在此情况下，城市规划成为提升城市安全韧性的主要手段，如通过构建理想的城市形态，降低城市内部问题产生的概率。全球性的城市规划倡议也进一步增强了城市建设的科学性，其中城市功能混合和多样性打造成为维护城市稳定、提升城市活力的重要途径，有助于强化城市的适应和调整能力。
2.3 社会4.0——信息社会网络化和全球化的城市安全韧性挑战与应对
第三次工业革命(又被称为“数字革命”)使得数字技术进入生产流程，生产的自动化再次提升了社会生产力和生产效率，同时也拉开了以互联网和现代通信技术为代表的全球信息化发展的序幕，人类进入社会4.0，即信息社会阶段，算力成为新的生产力。
社会4.0下的城市发展仍然面临传统工业化背景下城市存在的内生性问题，不过由于广泛实施的城市规划，部分问题得到了较好的解决。然而，信息技术及其他科技在促进社会经济发展的同时，也给城市安全带来了新的挑战，该阶段全球化的发展使得城市问题和冲击也呈现网络化和全球化特征。科学技术的进步在一定程度上加大了结果的不可预测性及操控难度，一些地方性的城市危机很快演变成区域性甚至全球性的危机。在这个阶段，城市成为全球网络的节点，城市发展面临的外源性挑战经过全球层面网络化的传递，从单一化来源向多样化来源转变。在大型城市快速发展的同时，众多地方城市逐渐被边缘化，这成为城市体系结构向网络化转变过程中面临的新问题。因此，地区差异和大型城市的脆弱性问题成为该阶段城市发展面临的主要问题之一。
面对网络化、全球化、多样化对城市的冲击，以及区域发展不平衡，国际性的发展倡议成为各地区城市提升自生发展韧性的重要参考。具体包括：①利用网络化的联系作用，推动各国政府、民间组织和其他合作伙伴进行国际合作，综合各方力量，实现效益最大化；②强调可持续发展，避免环境资源的损失；③增强教育、医疗等领域的基础保障，减少城市不平等现象，稳定城市内部的社会结构，促进区域平衡发展。这些都有助于提升信息社会下的城市韧性，尤其有利于城市韧性中适应性和恢复性的提升。
3 迈向社会5.0：智慧社会人与技术联动的城市安全韧性与国土空间治理挑战
进入信息社会后，传统工业的生产效率逐渐不能满足社会需求。各国也在不断对城市及社会数字化转型进行探索，如德国的“工业4.0”战略，美国的“工业互联网”，以及我国的“中国制造2025”等。其中，工业不仅是技术进步的目标对象，也是智能世界的一个部件，工业生产应主动融入相关技术以适应、塑造智能网络下的未来生活。价值链、社会、环境、智能对象都受到“工业4.0”的影响。
技术的智能化发展及城市的数字化转型不仅带来产业的变革，还影响着经济社会及人们的生活方式。与此同时，高龄少子化及其引发的医疗体系压力、劳动力不足、社会资源分配不均等问题也困扰着许多国家和地区，降低了城市的发展活力。为应对这些问题，日本在2016年提出“社会5.0”概念，并将其作为战略规划的重要概念，试图借助其引导和塑造未来的社会形式。社会5.0主张充分利用物联网、人工智能等信息与通信技术，从消费侧推动社会转型升级，强调除了提升产业的生产性，还要提升生活的便捷性。由此可见，社会5.0的核心之一在于建立一个虚拟空间和物理空间高度融合的社会系统，同时将人工智能等先进技术切入多种场景应用中，构建一个超智能和以人为中心的社会。
与以往的社会形态相比，智慧社会更强调以人为中心，借助技术的进步为人类谋福祉，全面提升人的生活品质。在迈向智慧社会的过程中，城市发展也面临着三大变化：一是进入工业社会以来，一系列技术革命带来的快速城镇化；二是进入社会4.0以后出现的时空压缩；三是进入社会5.0以后出现的城市智能化和空间虚拟化(图2)。这些城市发展趋势与变化，既是城市建设的新机遇，又给城市安全韧性和国土空间智慧治理带来了挑战(图3)。该阶段技术伦理以及技术带来的对人类社会的潜在风险也超越了前述社会发展阶段，因此对智慧社会的理解需要超越技术范畴。
图3 社会5.0下城市韧性与国土空间安全面临的综合挑战示意图
迈向智慧社会，城市发展和国土空间治理面临一系列新的挑战。工业社会的城镇化和信息社会的时空压缩引发了对城市脆弱性的冲击。智慧社会的城市安全韧性方面叠加了以往社会阶段存在的传统城市问题，又在更深层次产生了变化。快速城镇化带来了城市人口的膨胀，加剧了城市拥挤以及生产、商务、居住等不同空间的冲突，造成城市内部公共资源分配不均，对城市人地系统产生威胁。此外，城郊地区的被动城镇化与“城中村”的出现，使城市中出现了脆弱地域和脆弱人群，国土空间的稳定性遭到冲击。而时空压缩与城市人口膨胀现象的叠加，促使城市居民发生高频率的社会交互，加之社会交往中存在即时性、关联性和不确定性，加剧了社会面的风险挑战。
智慧社会空间虚拟化及相关新特征给城市脆弱性带来了新的冲击。智慧社会中网络化、智能化、虚拟化、个性化、仿生化要素等新变量的综合叠加，使得脆弱性冲击不再仅仅是对城市物质空间的攻击，还有对城市物理空间、虚拟空间以及两类空间之间的社会经济层面的交互综合性冲击，或者说是对数字孪生城市安全、数字国土空间管控的特殊冲击，具体包括以下三方面内容。
(1)虚拟空间的安全韧性挑战。
首先，数字信息技术的广泛应用强化了社会组织中各组成成分的互联互通，城市各主体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利益共同体。与此同时，数字技术的广渗透性引发的隐私泄露、网络霸权、主权安全等风险也不容忽视。外部网络战、信息战、舆论战不仅影响着城市居民的日常网络活动，还威胁了城市政府部门、公共服务部门、金融商贸部门等部门的有序运转。城市的数字网络中枢如同人的大脑，运转能力强大，但在面对虚拟外源冲击时仍存在明显的脆弱性。
其次，城市活动运行对于技术的过度依赖，容易造成替代方案缺位，一旦技术设施运转失效，难以在第一时间找到可替代的技术路径，恢复城市活动的正常秩序。另外，由于技术门槛及专利保护限制，数据与技术的所有权、使用权、运营权基本由龙头企业或平台持有，一旦平台企业在处于竞争绝对优势地位后开始滥用数字权力，则会形成平台资本垄断，加大了数据保存和隐私保障风险，加深了 数字鸿沟和社会分化。
最后，随着数字孪生城市的建设发展，虚拟空间和物理空间相互交织，现实世界的法律、道德、伦理界线在虚拟空间以及技术的控制和管理中愈发模糊，如有主观能动性和自主意识的机器人对人类造成伤害时的责任认定、基于算法的无人驾驶的事故责任认定等难以界定。尤其是关于人工智能的伦理探讨，存在应用伦理、关系伦理及超人工智能层级的多伦理逻辑，相关责任的主体是研发技术人员、使用人员、还是技术本身，都难以判定。智慧社会下法律、道德、伦理界线的虚实困境导致城市活动管理的依据混乱，虚实社会冲突难以缓解。
(2)社会经济的安全韧性挑战。
社会5.0的需求侧层面更关注从消费侧来推动社会转型升级，而其供给侧层面则在传统的土地、资本和劳动力要素的基础上，增加了数据、技术等新的生产要素，极大地推动了社会生产力的发展，提升了劳动生产率，加快了剩余价值的积累。但数字资本对剩余价值永不满足的追逐本性、对数字劳动者剥削的隐蔽性和更强的垄断性，使得劳动者实际获得的剩余价值不多，这就加剧了社会的不公平和不平等，也增加了城市安全稳定方面的不确定性。同时，由于数字劳动者没有分配到与其生产价值相匹配的生产资料，没有多余的生产资料投入休闲、娱乐等产业，城市经济的正常循环路径受到干扰，影响了经济秩序的稳定。
此外，尽管在数字技术的支撑下人们能够居家办公、运营自媒体、经营微商等，仿佛实现了由资本雇佣身份向自我雇佣身份的转换，但实际上每个劳动者的工作已深度依赖数字资本支配下的基础网络和终端工具，同时工作时间甚至工作之外的时间也被数字经济网络渗透，无形之中增加了必要劳动以外的剩余劳动时间，个体劳动及生活被异化，甚至陷入“数字剥削”与“数字奴役”，使得劳动者参与其余社会活动的积极性受到打击。智慧社会下数字资本的不合理运作加深了城市社会经济不平等矛盾，反过来又对虚实空间的社会交互产生负面影响，加大了城市虚实空间的脆弱性和管理难度。
(3)国土空间的安全韧性挑战。
尽管虚拟空间的发展和社会经济的变革是智慧社会发展的侧重点，但是这些活动最终仍然会体现在与国土空间的联系和交互中，智慧社会发展将带来多种国土空间安全韧性挑战。首先是传统安全挑战，包括因数字产业及融入数字化要素的传统产业就业机会增加造成的核心城市区域的人口膨胀，以及因人口快速增加而产生的社区犯罪等城市安全问题。其次是智慧社会下新产业空间、生活空间和新基础设施对城市和国土空间安全的影响。在产业空间方面，数字产业作为一种新的业态，影响了城市空间的塑造，空间演替过程中产生的负外部性成为产业转型过程中引发城市脆弱性的因素之一；在生活空间方面，日益频繁的虚实活动的交互，虽然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了便利，提供了更多的休闲娱乐机会，但是也容易因短时间内大量人流的高度聚而引发潜在社会风险。此外，支撑智慧社会发展的算力中心、特高压电力设施等新型基础设施成为城市建设中的新要素，这些设施潜在的安全隐患也是新时期需要考虑和应对的安全挑战。
综上所述，技术的发展带动了生产力变革并深刻影响了城市(居民点)的空间形态和社会生活方式，产生了新的城市安全挑战(图4)。完善面向安全韧性的国土空间智慧治理体系是解决这一系列问题的有效手段。
图4 社会发展阶段与相对应的城市安全韧性主要挑战和应对措施示意图
4 社会5.0背景下面向安全韧性城市建设的国土空间智慧治理
面对城市发展的新趋势与社会5.0背景下城市安全挑战的新变化，构建和完善面向安全韧性的国土空间智慧治理体系需要将安全韧性城市建设作为重要目标，完善以人为中心的相关理论，构建支撑智慧治理的技术方法、基础设施、政策和标准及安全保障等体系(图5)，具体包括以下四方面内容。
图5 社会5.0下面向安全韧性城市建设的国土空间智慧治理内容示意图
4.1 完善以人为中心、以安全韧性城市建设为目标的国土空间智慧治理理论
首先，强调以人为中心的发展和治理理念。不管是社会5.0、智慧城市的建设与发展，还是社会5.0下城市韧性与安全水平的提升，以人为本都是其中不可忽视的核心观念。安全韧性是一切治理的前提。城市安全事件影响最大的对象永远是人，因此社会技术应服务于人，而不是一味追求技术提升与创新——让人服务于技术。国土空间公共安全规划和智慧治理需要把握时—空—人三者的关系，而作为国土空间构建重要组成部分的城市安全和城市韧性建设，也应将满足人的需求作为根本追求。面对城市灾害与其他冲击事件，人会展现出主观能动性、社会性，并产生情绪，甚至会形成实际空间行为，而负面的行为可能会影响城市的社会环境稳定，加大城市的脆弱性。基于此，开展风险感知与行为响应、城市脆弱性地区的识别、个人和社会情绪安抚等工作对于社会5.0的稳定发展很有必要。
其次，构建和完善面向社会5.0的以人为中心的安全韧性城市建设与智慧治理理论体系。理解智慧社会运作的大致方式及其与城市安全韧性的联系，有助于在技术发展及运用的前一阶段建构合适的建设体系架构，实现技术应用效果的最大化。提升理论认知，最为重要的是加强对智慧社会建构内涵及机制的理解。与智慧城市相比，智慧社会的基本内容是在社会生产、生活、生态等层面实现前沿技术的有机融入，而非仅停留在城市的基础空间建设与技术支撑层面。与信息社会相比，智慧社会的基本内涵在于更强调以人为本的社会发展观，以及虚实空间资源的智慧化获取和时—空—人的耦合。若对这一点认识不足，所谓的智慧社会建设，很可能浮于表面，难以向更深层次的社会形态进化。
4.2 构建支撑安全韧性城市建设的国土空间智慧治理技术方法体系
以智慧社会下的城市安全韧性建设为目标，构建和完善时—空—人耦合机制，形成基于多主体协同的数据采集、智能分析、要素识别、动态感知与主动信息服务等智慧治理技术体系，同时在推动国土空间智慧治理的宏观目标框架下，合理引入前沿技术，并将其有机融入社会生产、生活、生态等层面，以完善城市安全韧性体系。
利用智慧社会阶段的新技术可以更好地解决叠加的城市安全挑战问题。例如，对于快速城镇化带来的人口膨胀问题，一方面可以结合技术应用促进生活基础保障设施的智慧化发展，通过智能家居联动、智慧城市用水计量与分配系统、智慧医疗预约系统等提升人居环境品质，满足人们的基础生活需求，缓解人口过密带来的负面影响，提升城市基层发展的安全性、稳定性；另一方面可以在城市产业发展方面加强数字产业化和传统产业的数字化、智慧化，增加城市非核心区的就业机会，疏导过于集中的人口。此外，还可以通过发展智慧交通，联动地铁、巴士等多种城市公共交通方式，整合交通信息形成最优结果，并将其提供给公众，同时继续探索无人驾驶等新交通技术在实际城市空间中运行的可靠性，或推广无成本智能交通体系联动旅游、教育、零售和工业生产。通过以上方式建构完善的区域与城市公共交通体系，解决交通痛点、难点和堵点，促进城市人口及其他物质快速、畅通地流动，保障城市交通体系的稳定性、安全性。对于环境问题，一方面可以加强产业的数字化、智能化发展，引入生产管理平台及智慧生产设备，在生产面上就对污染物进行处理并精确控制排放量；另一方面在环境面上可以利用智能感应器、物联网等技术进行环境监测、信息收集与传送，这样既能免去定期现场采集样本环节，又能及时将违法信息传输至相关管理部门，联动智慧政务系统，提升环境治理效率。对于传统的自然灾害冲击，应利用智能监测设备做好灾害监测与预警，结合网络平台联动完善预警体系，并参照已有的智慧技术防灾规划框架，促进风险预测评估和空间防御效果的最大化。
4.3 构建支撑安全韧性城市建设的国土空间智慧治理设施与服务体系
智慧社会新阶段产生的新的城市安全韧性问题，以及虚拟空间与物质空间的交互影响，使得网络安全问题成为城市发展面临的重大挑战。提升公众在数字孪生城市体系下的活动体验质量，维护网络设施与虚拟空间活动的正常运作秩序尤其必要。例如，可以通过熟悉故事(Tales of Familiar)的服务，从各种信息源中生成故事，了解用户偏好，在智慧社会中自动向个人最终用户提供个性化信息，提升用户虚拟空间和实体空间综合活动的质量与效率。当然，包含这一类型服务的智能信息技术手段对于用户隐私的保障要求是极高的，一旦发生隐私泄露，将对现实社会的稳定性产生不利影响。对于隐私泄露、网络攻击等虚拟空间冲击核心问题，区块链这一智慧社会前沿技术，以去中心化协议方式将数据信息按时间链进行叠加，在保证信息共享的同时使信息难以被篡改或逆向修改，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城市多种隐私信息的保障和维护，这也是以往信息社会所缺少的对于信息数据管理的稳定保障手段。
在城市网络中枢及虚拟服务活动稳定的情况下，有必要进一步强化国土空间要素和规则的数字化，尤其应明确城市安全韧性的要素，整合城市安全问题，巩固数字基座，构建数字国土空间平台，以数字化赋能韧性城市建设与国土安全问题治理。
一方面，构建和完善相关软性配套体系。在应用相关技术的同时，要避免在技术使用与相关产业发展过程中产生物质空间和社会经济的负面效应，如共享单车平台的无序扩张导致大量单车占据公共空间，甚至产生“共享单车坟场”这种城市消极物质空间。因此，通过政策、法律对虚实空间进行合理引导和规范很有必要。政府相关部门需要考虑政策规范内容以及相应的支撑体系，推动智能化技术的创新和完善。同时，数据作为智慧社会下数字经济发展的新的生产要素，也成为社会安全层面新的重要关注对象。数据安全事关城市空间的有序运行、国土安全和社会稳定，所以有必要规范大型信息技术企业平台等主体的数据使用管理，通过规范与制约技术应用主体来保障城市信息中枢安全；规范与规划相关企业的物质空间使用权限，如共享单车的运营区划分，以及数字经济发展核心区的划定与核心区内的居住、商务、生产用地空间的结构规划，以达成城市空间在集聚、扩张、分散上的相对平衡。
另一方面，建构城市韧性保障体系，包括技术的替代和备份方案等。韧性城市强调多元主体参与和多样化的韧性表达路径，尤其强调自下而上的城市自我管理与自我修复。对于技术的过度依赖问题，强调全过程、全方位、多风险、多灾种共同管理，建立分布式储能系统，做好应急体系不依赖高科技的备案，从集中式布局转向分布式系统布局，这些都是智慧社会需重点关注的建设内容。
城市安全韧性是城市治理的前提和目标，在人类文明发展的过程中，城市(居民点)在不同社会阶段面临着不同的挑战，应采取差异化的应对措施。当前，在社会5.0(智慧社会)的背景下，城市安全韧性建设面临多重挑战的叠加，以安全韧性建设为目标的国土空间智慧治理需要强化以人为中心的发展理念，完善相关理论、方法和保障体系，从多个层面构建面向社会5.0的城市安全韧性建设的国土空间智慧治理体系。具体而言，通过智慧社会前沿技术在生产、生活、生态等层面的全方位有机融入，支撑国土空间的安全韧性体系；通过强化、巩固城市网络中枢运作的稳定性，维护国土虚拟空间的正常、高效运作，推动数字国土空间建设；通过智慧社会前沿技术的研发、创新，构建国土空间智慧治理和规划的科技支撑体系，为虚拟空间和物质空间各要素的综合管制提供技术手段；通过城市韧性建设的政策、法规、规划内容设计，指导和促进国土空间虚实活动向有序化、可控化发展；通过城市韧性建设的替代方案设计，促进国土空间治理的分布式布局建设，推动国土空间治理的智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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