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引言

特色村镇反映了不同经济社会背景下的村镇发展状况，具有鲜明的特质和保护传承价值，是我国村镇中的精华。发展特色村镇是国家新型城镇化高质量发展和布局优化的关键举措，是建设美丽中国的重要内容，也是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重要途径。

然而，在目前的特色村镇保护发展过程中，对于特色村镇中“特色”的定义、特色村镇的类型划分，不同省、市的标准存在差异。整体上看，管控体系的缺失，是导致特色村镇空间趋同化、表面化、规划管理不足、建设成果良莠不齐的重要原因。要使特色村镇规划建设更贴近群众的需求、国家投资更加高效，需从顶层设计着手，理清特色村镇的发展脉络，明确特色村镇中“特色”的内涵，并对我国特色村镇保护和建设进行管控约束。

1 我国特色村镇管控内容演变

1.1 第一阶段(1949～1997年)：轻特色引导，重生产生活

1979年12月，第一次全国农村房屋建设工作会议提出“农房建设要注意研究和掌握农村建筑特点”。随后，《村镇规划原则》等相关法规条例陆续出台，并对文物古迹、风景名胜、革命历史遗迹、古树名木等特色要素提出了相应的规划原则引导(表1)，特色村镇管控就此萌芽。

表1  第一阶段特色村镇管控相关内容

1.2 第二阶段(1998～2011年)：重历史管控，并进行多元特色引导

随着十五届三中全会提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特色村镇的内涵逐渐丰富，地域特色、传统文化、民族特色、宗教信仰、特色风貌和风俗习惯逐渐成为村镇规划中不可或缺的内容，相关保护规划要求也逐渐明确(表2)。

表2  第二阶段特色村镇管控相关内容

历史文化型特色村镇管控是该阶段特色村镇管控工作的重点，2003年发布的《中国历史文化名镇(村)评选办法》将历史文化名镇(村)作为特定对象加以保护，2008年发布的《历史文化名城名镇名村保护条例》(国务院令第524号)对传统格局、历史风貌、历史建筑和空间尺度、自然景观和环境、新建建(构)筑物和保护文物等提出管控要求，此后历史文化型特色村镇的管控目标趋于明确，指导指标逐渐细化。

1.3 第三阶段(2012～2016年)：多元特色管控，要素逐渐明确

2012年，党的十八大提出建设“美丽乡村”，国家民族事务委员会、住房和城乡建设部等部门陆续出台了少数民族特色村寨、传统村落、特色小镇等典型特色村镇的申报评选规定及特色控制导则，颁布了《历史文化名城名镇名村保护规划编制要求（试行）》(建规〔2012〕195号)，以贯彻落实相关保护条例规定。随后，各地按照“有重点、有特色”的发展原则，进行“全国重点镇”“国家特色景观旅游名镇”等特色村镇的申报评选工作，多类型特色村镇管控要素逐渐明确(表3)。

表3  第三阶段特色村镇管控相关内容

1.4 第四阶段(2017年至今)：关注特色产业，管控全面升级

2017年10月，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乡村振兴战略，要求打造“一乡一业、一村一品”的发展格局，形成特色资源保护与村镇发展的良性互促机制，找准特色、凸显特色、放大特色，将“美丽资源”转化为“美丽经济”。在此背景下，我国特色村镇建设百花齐放，特色村镇的“特色”内涵由资源风貌特色扩展到产业特色，含义更加丰富，对特色村镇的管控也全面升级(表4)。

表4   第四阶段特色村镇管控相关内容

1.5 小结

随着时代的发展，特色村镇的“特色”内涵不断扩展，由传统的历史文化特色扩展到产业特色，由“地方特色”扩展到“时代—地方”特色。特色村镇拥有突出的“时代—地方”特色，涵盖历史文化名镇名村、传统村落、少数民族特色村寨、特色景观旅游名镇(村)、美丽乡村示范村、乡村振兴试点村等多种类型。各类特色村镇百花齐放，是我国文化多样性的重要体现。

分析特色村镇的演变历程可以看出，既有的特色村镇的管控内容，经历了从轻特色引导到单一特色管控，再到多元特色管控的转变，管控要素逐渐丰富、管控强度不断升级。然而，现有的研究缺少对“特色”的全要素管控，且多数特色村镇要素管控停留在通则式引导层面，导则内容不足。因此，基于特色本质划分特色村镇类型，并提出相应的管控体系具有重要的意义。

2 特色村镇分类体系探究

2.1 现有分类方式

科学分类是实施特色村镇管控的先决条件。现有的法规文件、相关文献主要基于发展导向对特色村镇类型进行划分。例如，王思明将江苏省特色村镇划分为历史经典特色、农业特色、制造业特色、信息产业特色、休闲旅游特色和文化创意特色六大类；陆佩等人将我国的特色小镇划分为一产导向型、二产导向型、三产导向型和四产导向型4种基本类型。此外，还有学者依据自然特色、发展阶段等划分特色村镇类型(表5)。

表5  特色村镇类型划分一览

综上所述，通过发展导向进行特色村镇分类，其本质上是在自然、文化等多元特色要素的基础上，进行再分类、再加工，在归纳提炼时容易产生特色类型交叉重叠的问题，如产业特色镇(村)与工业特色镇(村)有重叠、历史特色镇(村)与休闲旅游特色镇(村)也有所重叠。特色村镇的发展是一个多维的过程，其规划建设是规划管理者、规划编制者、规划实施者多方参与的系统性工程，从发展视角对特色村镇进行分类不利于多元特色要素的全面保护，难以为具体建设实施提供参照。

因此，本文尊重特色要素的差异，从特色本质的角度着手探讨利于管控的分类体系。

2.2 管控导向下的特色村镇类型划分

村镇之所以形成特色，在于其独特的地域属性和长期积累的文化特征。克鲁格曼提出了“两个自然”理论，其认为第一自然和第二自然共同影响城市空间分布和经济贸易发展，其中地貌、水源、气候等先天性地理特征是第一自然，人文环境、技术基础等人类活动特征是第二自然。根据该理论可以认为，特色村镇形成的根本原因是第一自然与第二自然的相互叠加。一方面，因地理、气候特征不同，各村镇的特色具有差异；另一方面，在不同的文化特征下，人们的生活方式、村镇风貌也各不相同，自然地理特色和文化特征相互叠加，共同构成了我国丰富多样的特色村镇。因此，从特色本质出发划分特色村镇，可以为规划建设管控提供支持。

2.2.1 自然地理类特色村镇

自然地理类特色村镇，是指以自然风貌禀赋为特色的村镇，如丹霞风情村镇、黄土高原特色村镇、草原聚落等。从自然地理视角看，地理环境是土壤、植被、地貌、水文等各种自然因素的综合体，是特色村镇形成的客观条件。影响特色村镇形成的地理因素主要包括地形地貌、水文和土地资源三类。以村镇的地形地貌为依据，可将其划分为山地型、高原型、平原型、丘陵型和盆地型等特色村镇；以村镇的水文特征为依据，可将其划分为湖泊型、河流型、水网型、冰川型和冰雪型等特色村镇；以村镇的土地资源为依据，可将其划分为农耕型、林木型、畜牧型、渔港型、草场型等特色村镇。

2.2.2 文化特色类特色村镇

我国幅员辽阔，地域文化丰富，特色村镇具有明显的区域文化特征，可按照地域文化、民族文化、传统技艺划分特色村镇类型。

参照文化地理区划方式，可将我国主要文化区域沿胡焕庸线划分为东南部农业文化大区、西北部牧业文化大区两个一级类文化区。其中，东南部农业文化大区主要包含中原文化区、关东文化区、杨子文化区、西南文化区和东南文化区5个二级类文化区。西北部牧业文化大区主要包含蒙古文化区、新疆文化区、青藏文化区3个二级类文化区。二级类文化区又可细分为若干三级类文化区，如西南文化区可分为巴蜀文化亚区、云贵高原文化亚区。在三级类文化区的基础上，还可以根据不同地区的文化差异划分四级类文化区。

按民族文化划分，以民族类型为依据可划分出若干少数民族特色村镇，这些村镇都有一定的少数民族人口及户数、具有较浓郁的民族风情和较高的文化保护价值。

传统技艺是村镇产业形成的基础，其包括传统文艺和传统工艺。我国拥有众多传统文学艺术之乡和传统手工业之乡，如书画之乡、戏曲之乡、民间文学之乡、扎染之乡、陶瓷之乡、漆器之乡、柳编之乡、剪纸之乡和年画之乡等。此外，文化和旅游部还将183个县、乡、镇、街道评为2021～2023年度“中国民间文化艺术之乡”。由此可见，传统技艺也可以成为特色村镇分类的重要依据。

2.2.3 复合型特色村镇

特色村镇是多种因素综合叠加的产物，是自然特征、文化特征相复合的有机整体。本文以地形地貌、水文、土地资源、地域文化、民族文化和传统技艺为依据划分特色村镇类型(图1)，每种特色划分依据既可以单一存在，也可以依据村镇的优势资源，集多种特色于一体，形成复合型特色村镇。例如，江南水网型村镇既存在河网特征，也是东南部农业文化大区的重要组成部分。特色村镇的“特色”是不断叠加的组合样式，本文对特色本质进行解构，形成不同特色要素的叠加组合，并以此为基础引导特色村镇分类施策，构建关注特色本质、易管控的特色村镇分类体系。

图1  特色村镇类型划分

3 以特色本质为基础的特色村镇管控内容

3.1 自然地理类特色村镇管控内容

自然地理类特色村镇首先应注重自然格局、景观基因等共性要素的管控，对生态空间结构、与村镇相依存的景观环境、视线通廊、水、林、田、草等要素进行控制。同时，还需要加强对其构成要素—地形地貌、水文、土地资源的专项管控。其中，地形地貌的专项管控应叠加生态保护、特色地形地貌保护等相关内容；水文的专项管控应加强对水系格局的管控；土地资源的专项管控应关注特色土地资源，如以农耕为特色的村镇应保护其耕地空间，以渔业为特色的村镇应尽量保留其鱼塘空间等(表6)。

表6  自然地理类特色村镇主要管控内容

3.2 文化类特色村镇管控内容

文化类特色村镇共性管控要素包括建立文化基因谱系、控制景观界面、控制村镇格局和控制建(构)筑物。专项管控要素包括地域文化、民族文化、传统技艺三项。地域文化管控内容主要为注重历史文化要素保护；民族文化管控内容主要为加强对民族文化的保护与传承；传统技艺管控内容主要为重视技艺振兴、人才培养与产业发展(表7)。

表7  文化类特色村镇主要管控内容

3.3 复合型特色村镇管控内容

大部分特色村镇是自然特征、文化特征复合的有机整体。因此，特色村镇管控，除了对单个特色村镇类型中某一特色模块进行管控，还需以整体性和结构性的思维对复合型特色村镇进行管控(图2)。

图2  复合型特色村镇管控模式

当前，我国的特色村镇大部分属于复合型特色村镇，针对复合型特色村镇的管控，在叠加管控方式的基础上，还应遵循以下原则：①凸显特色村镇的核心特色价值。在叠加多元特色类型的基础上，以特色差异性及价值为主要因素，识别复合型特色村镇的核心特色，形成主要吸引点。当多元特色管控要素在空间上重叠时，对核心特色要素进行重点控制，并将其作为宣传及凸显的重点内容。②注重不同特色的复合，形成新的特色要素。将地形地貌、水文、土地资源等自然特色与地域文化、民族文化、传统技艺等文化特征进行组合，并使其在特色空间形态上有机融合，产生新的组合特色意向，形成复合型特色村镇的特征要素。③增加特色管控中的公共参与。特色村镇管控不仅要关注物质、空间形态层面的内容，还应重视村民的传统文化生活，充分集聚公众的力量，搭建公众参与平台，鼓励村民参与特色村镇建设，发挥能人效应，充分调动公众参与的积极性，形成特色村镇发展的原动力。

4 结语

特色村镇保护改造是乡村振兴背景下村镇发展的重要手段，也是我国特色文化传承的重要方式之一。目前特色村镇分类从国家到地方都有不同的依据和方法，本文从特色村镇的特色本质着手，对“特色”进行综合分类，并在叠加多重特色要素后，提出特色村镇类型的有效划分方式，在此基础上建立了相应的特色村镇规划管控体系，以促进特色村镇规划的有效落地，加强对特色村镇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