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引 言
“党和国家事业要发展,青年首先要发展”,青年发展是关系国家前途的时代命题。2017年,党中央和国务院发布了我国首个青年发展规划《中长期青年发展规划(2016—2025年)》,首次提出“青年优先发展”理念;2022年,中央宣传部、国家民委、共青团中央等17部门联合印发《关于开展青年发展型城市建设试点的意见》,青年发展型城市的顶层设计逐步清晰。
建设青年发展型城市也是对人口变局的主动应对。当前全国人口达峰已提前到来,2022年全国人口已减少,人口红利将向结构转型,青年人口规模与总人口相比约提前20年走向下行区间——从2000年的峰值4.9亿下降至2020年的4.0亿。愈发稀缺的青年人口很大程度上关系到城市发展潜力,近年来国内城市针对青年的“抢人大战”轮番上演,越来越多的城市认识到吸引青年的重要性。促进青年更好成长、更快发展,不仅是国家的基础性、战略性工程,还是城市建设不容忽视的重点,当前我国112个市级、627个县级“十四五”规划首次设立青年发展专节(专章),158个市级、530个县级编制本地区青年发展专项规划。
总体来看,青年发展型城市的实践还处于工作方案和政策初步实施阶段,理论探索也相对较少。在研究尺度与内容上,部分文献从全国尺度和区域尺度展开研究,大部分城市尺度的研究集中在政策、策略和建设路径方面,涉及住房、教育、就业、生活、安全、人才政策等多方面,缺少小切面的深入研究,正如全国青年发展型城市建设试点进展情况通报指出的“有的城市存在泛化青年发展型城市建设的倾向,认为‘试点是个框,什么都往里装’”。在研究方法上,偏向国际经验和实践总结等定性方法,部分研究探索了评价体系和指标体系等定量方法。总的来说,目前对于青年发展型城市空间响应的研究较少,现有研究多从青年人的行为模式出发,从生活宜居、就业吸引及精神文化3个方面提出打造相应的空间场景,或是对居住、设施等空间需求进行研究,以及对单类型的青年友好空间、社区进行研究,较少涉及整体性的空间指引,对于青年人群对城市空间的反馈关注更少。青年发展型城市空间响应的理论和模式研究亟待深化。
鉴于儿童友好、青年友好、老年友好等面向不同年龄群体的城市建设在同步进行,空间建设具有重资产特点,在经济下行、财政紧约束的当下,亟待探索青年发展型城市空间的逻辑体系与供给模式,并对青年发展型城市的空间规划对策做出深入研究。
1 青年发展型城市的内涵与特征
1.1 定 义
《中长期青年发展规划(2016—2025年)》明确14~35周岁为青年的年龄范围,本文沿用该概念定义。《关于开展青年发展型城市建设试点的意见》将青年发展型城市明确定义为“积极践行青年优先发展理念,更好满足青年多样化、多层次发展需求的政策环境和社会环境不断优化,青年创新创造活力与城市创新创造活力相互激荡、青年高质量发展和城市高质量发展相互促进的城市发展方式”。不同于儿童友好、老年友好型城市从关怀弱势群体的角度,注重对特定群体的单方面呵护,青年发展型城市显著突出城市发展和青年发展的“双向奔赴”——强调通过城市赋能青年、青年发展服务城市发展等实现城市支持青年、青年反哺城市,两者相互促进发展。
1.2 相关理论
文献综述发现并没有青年发展型城市的专门理论框架,对其理论性解构具有很强的实践主义特点,需求论、社群论、空间干预论从不同的视角奠定了青年发展型城市的实践逻辑基础。
需求论是从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出发,指出青年发展既应保障其生理、安全等基本需要,还应满足其认知、审美、自我价值实现等高层次的需要,甚至是激发青年为他人服务等“超越需要”的实现。新时代青年主力军“Z世代”具有更善于接受新生事物,乐于输出自己的意见与观点,对多元文化、趣味生活有独特追求的需求特点。
社群论主要立足青年对社群自我认同感强的特点,从思想情感、兴趣、身份认同、文化需求特质着手,干预社群的形成。例如,打造“创客”社群、滑板和攀岩运动社群等趣源社群,建设青年社区等身份认同社群,推动游戏、动漫等“亚文化”社群建设。
空间干预论主要是指青年的社会实践既需要空间支撑,又会反作用于空间,如北京706青年空间支撑了新型青年自组织和青年文化、创客、生活活动,青年活动又拓展了空间的规模、丰富了空间的内涵和形态。根据2021年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的调查,78%的青年认为自己不仅是城市发展成果的享有者,更是城市的建设者。
1.3 青年发展型城市的特征
从青年发展型城市的定义与相关理论出发,可以看出青年发展型城市需要兼顾青年与其他群体、物质保障与精神需求、个人实现与城市发展,具有很强的复合性特征。
1.3.1 兼顾青年的“定向保障”与其他群体的“全龄照护”
与生理上弱势的老人、儿童相比,青年普遍处于居住条件、经济资源、职业资源等社会结构和经济层面的“相对弱势”地位,对社会资源、经济层面的“定向保障”具有较大需求。例如,在居住方面,根据贝壳研究院《2021年新青年居住消费报告》,青年租房关注因素中的交通便利程度居于首位,租金居于第二位,其对租金敏感的程度随着年龄的降低更加明显。同时,作为社会群体的组成部分,青年希望能享有普通群体能享受的城市各类资源,且作为“上有老下有小”的家庭中坚群体,青年的需求和决策在一定程度上具有以家庭为基本单位的特点,因此融合老幼需求的公共产品体系往往受到青年欢迎。
1.3.2 兼顾物质保障和精神需求
“让城市对青年更友好,让青年在城市更有为”意味着不仅要关注青年群体的基础需求,还要关注其价值实现、融合等高阶需求。正如《关于开展青年发展型城市建设试点的意见》提出的“七个着力优化”和“五个组织动员”,青年发展型城市不仅要做好规划、教育、居住、生活、健康等物质方面的保障,还要关注文明、建功、治理、品质等精神层面的需求。北京、成都、长沙等青年发展型城市试点实践基本兼顾对青年的物质和精神需求层面的保障。
1.3.3 兼顾青年价值实现与城市发展
青年因城市而聚,城市因青年而兴。建设青年发展型城市,青年和城市都是重要主体,青年发展和城市发展都是重要目标。青年发展型城市既要在生活、就业、创新创意等方面保障青年发展需求,激励其价值实现,又要通过青年的成长促进城市经济和品质的提升,实现城市的正向增益,让城市对青年有“投入”更有“回报”。
2 面向“青年成长—城市发展”双向奔赴的城市空间响应
城市空间是“社会与空间统一辩证”的产物,空间与社会关系是互构的,人类活动和空间之间的互动塑造了空间,而人群的各类行为又被其所处的城市空间以各种方式塑造。“人口空间需求”与“城市空间供给”的匹配和互动是城市空间发展的核心逻辑。尤其对于突出青年成长和城市发展“双向奔赴”这一理念的青年发展型城市来说,“青年—城市”双维度对于空间塑造的影响则更为明显。
2.1 “青年—城市”双维度影响下的空间特征
2.1.1 基于青年人群的空间需求特征
与老人、儿童相比,青年人群具有更强的价值实现诉求、社会责任担当、时空行为活跃度,对于空间的需求呈现出更加明显的功能多样性和布局多元化特点。
一是城市空间要素的类型与功能更加丰富。青年群体在个体上的“物质—精神”纵深需求,以及在社会关系上的“个人—家庭”拓展需求,决定了青年发展型城市空间类型和功能的多样性。根据从基本保障到价值实现的层级式需求理论,处于社会经济“相对弱势”的青年群体对低成本的居住和就业空间有较大的需求,基于青年人敢于自我实现、勇于创新的性格特点,将就业空间进一步细化拓展为学习成长、就业培训、创新创业等类型。提出“青年城市”工作指数的加拿大解码咨询公司(Decode)认为,青年城市应具有连接性(Connected)、活力性(Dynamic)、开放度(Open)、新奇性(Curious)、创造性(Inventive)和娱乐性(Playful)等特征,即除了满足基本生活需求的保障性设施,青年人更喜好多样化的、活泼的场景和空间,更关注新潮、有趣的体验,具有更多个性化的“亚型”需求特点。同时,肩负更多家庭责任的青年群体,除自身需求外,还往往把家庭,尤其是适合小型家庭特征的空间需求置于自身考虑之中,如高品质的居住空间、幼儿养育设施、儿童游乐场所、邻里小型商业设施等。
二是城市空间的布局模式与形态更加多元。与儿童更偏向“点状(住宅、学校)—线性(街道)”空间,以及具有明显圈层特征的老年友好空间相比,青年人群的空间场景布局模式则显得更加综合。因不同层次的需求驱动,青年群体的活动特征可以转译至社区(家庭)、通勤、城市3个层次的空间单元,不同的空间要素分布分别呈现点(圈)状、线性、网络化的空间布局模式(图1)。社区空间为围绕住房的5~15分钟生活圈,除了必需的基础教育设施、商业设施,青年群体更愿意形成具有开放性、体验性的互动社群;通勤空间以1小时通勤圈范围为主①,呈现产居空间邻近或居住空间靠近地铁等公共交通的特征;各类文化艺术、体育活动、商业消费、个性休闲等城市空间则呈网络状或者散点布局于城市中心、郊野甚至是跨城地区,越是非日常的空间,青年群体的个性需求特征越为凸显,对空间的反馈作用越为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