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梳理生态产品的概念内涵及价值实现的理论基础，结合供需均衡理论，从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供需角度解析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逻辑基础，指出生态产品价值实现存在供给层面生态优势难发挥、转化层面空间管控不严谨、需求层面“双评价”实用性不强等现实问题，并深入剖析国土空间规划在生态产品价值实现过程中的作用机理。由此，进一步将生态、生产、生活空间划分为多个子空间，从生态空间持续性、生产空间效率性、生活空间便利性等方面提出规划优化建议，以引导生态产品价值的实现。

[关键词] 生态产品价值实现；国土空间规划；“三生”空间；供需逻辑

[文章编号] 1006-0022(2023)08-0001-09

[中图分类号] TU981

[文献标识码] A

[引文格式] 陶德凯，张子建，夏季．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供需逻辑及国土空间规划实现路径[J]．规划师，2023(8)：1-9．

0　引言

“两山”理论深刻诠释了“生态本身就是经济，保护生态就是发展生产力”的科学内涵，为生态文明建设和经济发展建构了新的辩证统一关系。据第三次全国国土调查数据，我国的自然资源种类丰富，如何挖掘生态资源价值，推动生态系统服务与产品货币化，促进生态产品价值的转化与实现，既是践行“两山”理论和推动共同富裕的关键路径，也是贯彻落实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重要举措。

自2010年《全国主体功能区规划》首次提出“生态产品”的概念以来，生态产品价值的概念内涵、实现路径等相关研究逐渐得到生态学、管理学等领域的重视。2019年5月《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建立国土空间规划体系并监督实施的若干意见》强调要坚持山水林田湖草生命共同体理念，加快构建国土空间规划体系。此后，规划领域学者开始关注国土空间领域的生态产品价值实现问题，如国土空间规划体系构建与生态文明建设、国土空间规划如何服务于生态保护和经济高质量发展等。2020年，自然资源部先后发布3批规划引领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地方案例(表1)，从实践层面探索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具体路径。

国土空间规划强调在资源环境承载能力和国土空间开发适宜性评价(以下简称“双评价”)的基础上，从生态产品的自然生态系统供给端和社会经济系统需求端两个层面合理布局与利用各类资源，保障生态产品供给与消费需求的均衡，兼顾自然资源保护和利用双重效益，以实现自然资源的最大价值。在生态产品价值实现过程中，国土空间规划着力保护与修复生态系统，保障并提升生态产品供给能力；合理布局生产、生活空间，为生态产品价值转化提供空间场所，推动价值转化的顺利进行；促进需求端的关注重点从传统的人地关系转向人与资源均衡发展，维系生态系统的正常运转。因此，国土空间规划作用于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供给—转化—需求”全过程，是保障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重要空间手段和措施。当前，关于生态产品的相关研究主要集中在概念种类、价值实现路径、价值转化及发展过程等，对于生态产品价值实现与国土空间规划之间的作用关系的研究较少，尤其缺乏对通过科学配置国土空间资源促进生态产品供需均衡、引领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思维与方式的探讨。基于此，本文结合供需均衡理论，分析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供需逻辑，从供给、转化、需求3个阶段分析国土空间规划在生态产品价值实现中的作用机理，并从生态、生产、生活空间规划层面提出优化建议，为生态产品价值的持续实现提供空间策略和规划支持。

1　“生态产品”的概念内涵及其价值实现的理论基础

1.1　“生态产品”的概念内涵

《全国主体功能区规划》指出，生态产品是维系生态安全、保障生态调节功能、提供良好人居环境的自然要素，包括清新的空气、清洁的水源和宜人的气候等。国内学者对生态产品的概念理解主要包括以下3个方面：一是从生产主体角度出发，认为生态产品是由自然生态系统和人类社会主体提供的产品或服务。曾贤刚、柴志春等认为生态产品是生态系统提供的具有自然属性特征的产品与服务，区别于附带人类劳动的生态农产品、生态工业品等生态友好型产品；高艳妮、窦亚权等认为生态产品是生物生产和人类生产共同作用的结果，除了自然要素产品，还包括以生态系统为资源载体，通过人类生产活动参与形成的具有低污染、环保、绿色等特征的各类产品；廖茂林、谢花林等认为生态产品的生产主体既可以是自然生态系统，也包括人类或人类生产主导下的企业市场主体。二是从发展目的角度出发，认为生态产品具有增进人类福祉和推动生态文明建设的效益。刘尧飞、黄铎等认为生态产品是以可持续方式形成的增强生态功能、增进人类福祉和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要素及服务。三是从开发程度角度出发，认为生态产品需结合“三区三线”、基础评价等相关内容进行适度管控与合理开发。矫雪梅等总结了生态产品价值在生态、农业、城镇空间上的差异化实现路径；赵毅等以自然资源本底条件评价和生态产品产出能力评价为支撑，明确了生态资源的约束条件、开发利用现状及存在问题等。

本文基于现有研究，结合国土空间资源系统及其服务水平，认为生态产品是基于一定地域范围内的国土空间资源环境承载能力，生态系统可提供的自然或人类行为参与的增进人类福祉的最终产品和服务的总称，既包括生态系统本身存在的具有自然属性特征的要素(如新鲜的空气、土壤等)，也包括与人造资本、人力资本结合形成的生态农业、生态旅游等要素。

1.2　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理论基础

1.2.1　供需均衡理论

供需理论是经济学领域的基础理论，指市场竞争环境中供给和需求的相对稀缺性，需要通过市场调节，促进整个市场处于供求均衡的稳定状态。通过解构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全流程发现，生态产品价值实现不仅涉及人类对生态系统服务和产品的价值需求，还涉及生态系统供给侧的条件和能力。基于供需理论分析生态产品价值实现能够清晰地描绘生态产品的生产、消费主体以及生态产品价值实现逻辑，为生态产品价值的持续、健康实现提供学理解释。

学术界基于供需均衡理论的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研究主要围绕生态系统服务展开，包括以下4个方面。一是从自然生态系统和经济社会系统两个角度解读生态系统服务供需的概念，如李征远等根据生态系统和人类活动特征将生态系统服务分为潜在供给/实际供给和潜在需求/实际需求两大类。二是核算方法，主要包括生态模型法、价值评估法、参与法和经验统计模型法等方法。三是分析某地区的生态系统服务供需演变及均衡情况，如刘伟等通过核算1990—2015年珠三角城市群的生态系统服务供需价值，分析其供需均衡关系及时空演变特征。四是根据生态系统服务供需格局划分生态空间，如：韩增林等通过评估2015年大连市的生态系统服务供需匹配关系，结合空间叠置分析划分了生态管理分区；岳文泽等以乡镇为尺度单元分析了宁夏固原市生态系统服务供需匹配与协调关系，并划定了生态修复分区。

1.2.2　“两山”理论

“两山”理论是协调经济发展和生态保护的重要理论，既为转变传统经济发展模式提供了新思路，也为追求绿色高质量发展提供了理论支撑。人们对“两山”关系的认知经历了3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宁要金山银山，不要绿水青山”。早期的发展追求快速提高国民经济总量，忽视了生态环境的保护与建设，采取的是以牺牲大量资源来谋求发展的粗犷方式。此阶段生态系统所提供的产品以保障经济发展的能源产品为主，多为自然资源类有形产品；需求主体偏向于从生态系统中获得水、矿产及农产品等物质生态产品，需求形式较为单一。此阶段的空间规划旨在满足增长主义导向下的城市快速扩张和用地需求，大量生态空间、农业空间被转化为建设空间，生态产品供给能力急剧下降。第二阶段是“既要金山银山，也要保住绿水青山”。这一阶段，粗放的发展模式造成资源浪费、环境破坏严重，人们赖以生存的生态系统逐渐失衡，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迫在眉睫。同时，人们开始意识到生态系统的供给类型不仅是物质供给，还有生态调节和文化供给。由于“两山”理论的实践处于初步探索阶段，生态系统服务与产品的经济价值转化路径不清晰，需求主体在生态系统修复过程中追求的多为良好的生态环境效益，较少关注生态产品的经济效益，但需求主体对经济效益的需求程度较以往略有增加。此阶段的空间规划旨在控制用地扩张及发展存量经济，促进生态空间的增加和生态产品供给能力的提高，表现为“多规并存”的空间管控特征；但发展规划、城乡规划、土地利用规划等各类规划事权部门之间缺少沟通衔接的机制，空间管控混杂，“规划打架”现象频发，导致生态产品价值转化受阻，难以持续保障生态产品的经济效益。第三阶段是“绿水青山本身就是金山银山”。此阶段“绿水青山”被视为一种生产要素和生产力，人们通过人力资本、人造资本的投入，将具有生态性质的生产要素转化为货币形式，以推动国民经济的绿色高质量发展。生态系统作为生产要素参与人类的生产过程，从供给侧层面提供生态要素，保障生态供给能力，以满足人们日益多元化的生态产品需求。此阶段的空间规划表现出坚持山水林田湖草沙生命共同体理念的全域全要素规划特征，通过优化空间结构和提高空间治理水平，合理布局“三生”空间，促进生态产品供给能力的提高和生态产品价值转化的顺利进行，充分践行“两山”理论。

综上所述，“两山”关系的3个阶段从根本上看都是以发展为核心，不同之处在于：价值观的转向驱动发展方式由粗放不集约发展转为绿色高质量发展；生态产品的供需逐渐走向均衡，空间规划管控方式、规划内容、空间治理等逐渐完善。“两山”理论将持续推动更多“绿水青山”资源转化为“金山银山”。见表2。

2　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供需分析

2.1　生态产品的供给端和需求端

生态系统的可持续是生态产品供给的源泉，保护与修复生态系统可为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提供最基本的物质基础和空间保障。发展生态产品的最终目的是增进人类福祉、提供生命支持服务和舒适性服务，关键是为了人，这个“人”是广义上的社会人，即生态产品的需求主体，包括政府、企业、社会组织、家庭及个人等社会生活参与者。在生态产品价值实现过程中要明确需求主体、需求内容、需求类型等，为满足各类需求提供相应的空间保障和政策支持；合理配置生态产品供需空间，避免出现高供给—低需求、低供给—高需求等不均衡供需空间配置和低供给—低需求等不健康供需空间配置的现象。

依据供需均衡理论分析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过程，从供给端、需求端、均衡方式3个层面提出优化建议，有利于促进生态产品价值的高效、可持续实现。国内学者从生态系统服务供需角度开展的研究，涵盖了自然与社会的供需逻辑、城市生态空间的供需分布、区域供需分区划定等内容，同时采用生态模型法、价值评估法、公众参与法和经验统计模型法等方式评估了省域、城市群、市域等区域的生态系统服务供需差异，为国土空间规划、生态系统管控、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提供了政策支持和实践指导。

2.2　基于供需均衡理论的生态产品价值实现逻辑

生态产品供需具有空间异质性、空间错位和尺度效益等特征。基于供需均衡理论的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本质是平衡某一地区生态产品的生产与消耗，以此保障生态系统的稳定和经济的可持续发展。从供给角度看，不同区域的生态系统结构和生态产品生产技术存在差异，导致生态产品的种类与主导功能存在区别；从需求角度看，需求主体对于生态产品的多元需求具有地区差异性与空间集聚性的特征，可能会以某种或某几种需求为主，也可能会对多种生态产品都有需求。同时，生态系统的空间尺度范围往往也决定着需求主体的承载度和满意度，而适宜的需求行为也会促进地区经济发展，进而反哺生态系统。

国土空间规划作为一种公共政策和空间管控方式，在生态产品价值实现过程中既要保护与修复生态系统供给主体，又要合理处理相关需求主体的空间关系，还需通过空间管制和规划引导促进生态价值的顺利转化，在“供给—转化—需求”的全过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因此，根据生态产品的供需特征和国土空间规划体系的内涵，认为生态产品价值实现包含两个步骤：一是借助市场、政府等主体，采用政策工具、金融手段和空间管控等方式，将生态系统中的生态、文化等隐形价值转化为满足人们需求的经济价值。在生态产品价值转化过程中，要考虑生态产品供需的时空差异特征，借助国土空间规划合理布局并优化生态产品供需空间，平衡生态产品的产出与消耗，将生态产品禀赋区或集中产出时段的过剩产品转移到生态产品急剧消耗区，既能使生态产品高供给区获得经济效益，又能使生态产品高需求区享有使用效益。二是通过资本投入或空间管控，激发生态产品供给主体产生更大价值，以此循环往复地实现生态产品保值增值，持续增进人类福祉。在此过程中，可通过国土空间生态修复规划、环境保护规划、“三区三线”划定和“三生”空间布局等，保护与修复生态系统并合理开发生态产品，持续提高生态系统供给能力、社会主体需求水平及生态系统抗灾能力，推动生态产品价值的持续、高效实现。见图1。

3　供需逻辑层面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现实问题

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过程，是生态系统供给主体提供的自然资源经过价值转化后满足人们需求的过程，也是各类主体在价值“供给—转化—需求”过程中的相互作用过程。国土空间规划通过对一定范围内的自然资源进行合理配置和科学布局，制定国土空间资源利用和持续发展的管控措施，促进生态产品价值的实现。虽然国土空间规划在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供给、转化、需求3个阶段发挥着重要的引领作用，但是结合国土空间规划体系构建及国土空间领域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若干实践，仍然可以洞悉此过程中存在诸多不协调因素。因此，本文从供给层面的生态系统、转化层面的空间管控、需求层面的评价程度3个方面出发，分析不同阶段生态产品价值实现存在的问题。

3.1　供给层面：生态产品供给形式单一，生态优势难以充分发挥

国土空间规划坚持山水林田湖草沙生命共同体理念，强化全域全要素的国土空间管控与利用，即从单一要素的管控与利用到全要素的多方位管控与利用，具有覆盖面广、开发要素全面、开发形式多样、选择度高等特点。但国土空间规划是生态文明建设新时代的新生事物，规划体系构建尚不完善，生态优势难以充分发挥，主要表现为以下4个方面：一是生态产品的生产理念未转变。部分地区仅能抓住主要生态元素或易于市场交易的物质生态产品，如农、林、牧、渔等传统初级物质生态产品，忽视了占生态产品价值总值比例较高的调节服务类产品，生态产品供应形式较为单一。二是生态产品的生产条件落后。部分地区尽管拥有良好的生态资源禀赋，生态优势显著，但存在交通运输不便、空间规划未成系统、生产资金难以引入、工程量大且周期长、先进技术和人才缺乏等不利因素，导致生态产品开发难度大、输送和消费困难，生态产品市场化运营程度不足。三是生态产品价值实现路径较少。生态产品开发的前期投入大，且通常以政府主导的生态保护补偿为主，部分经济欠发达地区的政府资金有限，补偿力度不足，且缺乏生态资源相关监管机制，造成生态资源禀赋区居民的生产积极性不高，生态效益较低。四是部分生态资源产权不清晰或者产权交易不规范，造成部分生态产品无法实现货币化或者收益人权利受损等。这一方面是因为对自然资源“赋权”的认识不足，未能区分自然资源权利受益主体；另一方面是由于在产权交易中缺乏规范性的体系和条目，部分生态服务产品存在人为定价的现象，忽视了市场主体的作用，这极易造成生态产品交易损害所有者利益甚至出现“灰色交易”等问题。

3.2　转化层面：国土空间功能复杂，空间管控不严谨，生态产品转化效率较低

国土空间根据主导功能可分为生态空间、生产空间、生活空间，规划一般通过空间用途管制，明确各类空间的开发强度，但由于空间结构的复杂性和差异性，很难形成单一空间对应单一用途的情形，往往为多功能混合形式，这加剧了空间划分的难度，在实施中易出现“一刀切”或功能混淆等现象，难以充分发挥各类空间的价值。由于生态空间本身存在边界模糊、使用权交叉重叠等问题，加之部分地区对生态空间的分级分类不严谨，未形成针对性的精准管控，生态空间管控的效益和力度无法达到预期效果，进而引发忽视部分可开发的生态资源或资源转化不彻底的现象。当前，生产空间中依旧存在土地利用粗放或不合理、生产技术及人才分布不均衡等问题，出现了资源利用浪费和生态产品附加值低等现象。例如：农业生产空间存在耕地破碎化、质量差、农用设施基础薄弱等问题，乡村农产品增值幅度有限；工业生产空间依旧存在用地不集约、生产技术落后、资源利用效率低、产业链不健全等问题，导致生态产业化和产业生态化的绿色发展目标难以实现。此外，由于各地经济发展水平存在差异、居民素质不同、发展阶段迥异，部分经济落后地区的居民生活空间存在生态资源利用不充分等问题，人居环境质量差，生态旅游动力不足，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率低。

3.3　需求层面：空间评价缺乏针对性，评价结果可信度较低，生态产品需求不明晰

《资源环境承载能力和国土空间开发适宜性评价指南(试行)》明确了国土空间评价的指标、方法及评价内容等，已成为地方开展“双评价”工作的依据。但在增长导向驱使下，部分地区忽视了“双评价”工作的要义，在选取指标、工作方式、评价方式等方面缺乏针对性，导致评价结果的实用性不强，无法准确反映地方生态资源的分布情况，对于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缺乏实质性的引导作用。具体体现在以下3个方面：一是地方政府没有结合“双评价”结果为资源条件较好的地区指明发展方向，“双评价”结果仅是一种任务完成的结果，缺乏剖析结果、划分区域、明确方向等过程，不利于开发生态产品。二是“双评价”评定指标缺乏针对性，没有结合地方特点，数据获取方式单一且准确性不足，加之对生态资源禀赋区发展生态产品的承受能力估计有误，容易出现生态产品开发过度或生态资源潜力挖掘不足等现象。三是在实际的“双评价”工作中，部分地区未充分考虑当地居民及需求地的实际产品需求水平，更多地关注生态系统的最大供给能力，忽视了需求主体的实际消耗能力，容易出现供大于求的资源浪费现象。

4　国土空间规划在生态产品价值实现中的作用机理

由国土空间生态产品价值实现全流程的现实问题分析可知，生态产品价值实现过程包含3个关键点：供给主体、需求主体及价值转化。本文从供给、转化和需求3个阶段剖析生态产品价值实现过程中国土空间规划的作用机理(图2)，以探寻国土空间领域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最优路径，促进国土空间领域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最大化。

4.1　供给阶段：以国土空间规划修复生态系统，提升生态产品供给能力

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是促进自然资源货币化的关键步骤，而生态系统的优良性决定着生态产品的品质。因此，国土空间规划通过对生态产品进行源头管控实现产品的持续供给：一是“三区三线”管控。国土空间规划在“双评价”的基础上，科学合理布局生态空间、农业空间、城镇空间，划定生态保护红线、永久基本农田保护红线和城镇开发边界，严格限制生态保护红线等重要生态敏感空间内的人类行为，并通过构建“生态源地—战略点—生态廊道”的生态网络，保护生态环境和推进生态修复。例如，佛山市高明区结合内部河流等打造线性空间，依托皂幕山等生态核和云勇山等生态片区以及智湖湿地公园等重要湿地生态节点，构筑内部自然资源与外部生态空间相连的区域生态网络(图3)，以实现生态价值最大化。二是改善生态资源本底条件。国土空间规划通过合理布局各类空间，严格用途管制，修复并提升生态环境，形成生态安全格局。一方面，为生态产品的溯源地提供保障，确保生态产品的持续供给；另一方面，改善生态系统资源本底条件，提高区域资源环境承载能力，丰富生态系统服务和产品。例如，浙江省天台县结合优渥的生态本底资源，构建“三山九水”永续生态保护区，以改善生态资源本底条件；结合保护区的生态资源分布，进一步细分白石、泳溪等5个生态文旅保护利用区，以实现天台县生态质量稳步提升、生态产品持续供应的目标。见图4。

4.2　转化阶段：以国土空间规划灵活管控“资源—空间—市场”，促进生态产品供需均衡

生态系统需要在资源环境承载能力及区域需求最大阈值范围内提升产品供给能力，以此实现生态产品价值的持续高效转化。因此，在转化阶段国土空间规划主要从转化前的资源摸排、转化中的效益最大化及转化后的产品消费3个环节灵活调节生态产品的供需。

一是转化前的资源摸排，主要包括“双评价”分析、自然资源确权登记及地区经济社会发展情况调查等。首先，基于“双评价”分析明确生态系统的生产能力、产品及服务的种类、文化特色等，确定区域生态优势、产品潜力，差异化开发生态产品，同时避免过度开发生态产品导致的生态系统失衡；其次，通过自然资源确权登记，明晰自然资源产权情况，为后期的资源产权交易提供保障；最后，根据地区经济社会发展情况，明确市场需求和主导需求，合理供给和分配生态产品。

二是从空间层面实现转化中的效益最大化，主要包括：分级管控，最大限度开发生态产品；分区规划，精准定位主导产业；空间衔接，合理布局“三生”空间。分级管控是将生态系统分为刚性管控区和生态协调区，刚性管控区应严格遵守空间规划中的生态保护红线、自然保护地、水源保护区等边界管控要求，以法定化程序确定基本生态空间为刚性管控区域，禁止开展相关经营活动，维护生态安全格局；生态协调区是除刚性管控区之外的一般生态区，包括与生产、生活空间衔接的区域，可依据地区生态特色灵活发展物质生态产品、生态旅游、碳汇交易等，增强生态多重功能属性，提高生态附加效益。分区规划则是将国土空间划分为生态、城镇和农业空间，按照各类空间的主导功能，精准确定空间主导产业，在生态空间中实施分级管控以充分挖掘生态产品，在城镇空间中促进生态产品的再加工和激活消费，在农业空间中严守永久基本农田保护红线，生产生态标识类农产品，建设高标准农田。“三生”空间是人类经济社会发展的基本载体，三者的融合是生态文明建设和高质量发展的必然要求。因此，应合理布局生态—生产、生态—生活、生产—生活空间，促进“三生”空间融合发展，降低初级物质生态产品供应成本、建设生态全产业链，以便于生态产品市场交易，实现生态产品价值的最大化。

三是转化后的产品消费，主要包括激活消费市场和拓展消费方式。通过城镇开发边界内的详细规划及居民生活圈的合理设计，依托城市及区域生态空间，打造城市生态廊道与斑块，构筑“5分钟、15分钟”生态生活圈，开发城市生态旅游及生态衍生品，营造良好的生态产品交易氛围。积极激发乡村生态产品消费热情，结合村庄规划整合村庄闲置资源，推动宅基地、林地“三权”分置以及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等，建设乡村产权交易平台，引进企业资本、人才，创新消费方式，激发乡村消费活力。结合村庄实际，确定村庄发展定位，合理划分“三生”空间及其子空间，推动乡村农产品生产加工和生态旅游等产业的发展。

4.3　需求阶段：以国土空间规划优化空间结构，激发生态产品需求

新时期的国土空间规划已经从关注传统的人地关系转向重视人与资源均衡发展，而区域间均衡发展的程度与距离、基础设施和通勤成本等要素呈现出正向关系。《关于建立健全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的意见》强调“统筹实施生态环境系统整治和配套设施建设，提升教育文化旅游开发价值”，这表明空间整治和设施建设对扩大生态产品消费具有重要作用。因此，应通过国土空间整治优化空间结构，促使政府补偿生态空间、企业投资生态产业、个人消费生态产品，提高空间利用效率；通过完善基础设施，建设便捷的交通联系网，降低生态产品的运输成本、时间成本以及提升生态景观的可达性，提高生态产品的市场交易频次，增加生态产品的交易模式；通过国土空间整治和基础设施建设，打造“生态+农业”“生态+工业”“生态+旅游”等“生态+”产业，结合地方特色和生态资源分布情况，打造区域公共产品品牌和生态产品全产业链，形成生态产品多元消费空间，提高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效率。

5　“三生”空间规划引导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措施

5.1　生态空间持续性：保护与修复生态敏感空间，分级、分类实现生态产品价值

生态空间指以提供生态系统调节服务和维持生态安全为主导功能的空间，保护与修复生态空间是实现生态产品保值增值的基础，是保护生态产品溯源地的关键措施。国土空间生态修复规划是在一定时间周期、一定国土空间范围内开展生态保护修复活动的指导性、纲领性文件，其核心是统筹设计国土空间生态保护修复活动的实施范围、预期目标、工程内容、技术要求、投资计划和实施路径，以有效保障和综合提升国土空间生态保护修复活动的生态效益、社会效益、经济效益。2020年9月，《关于开展省级国土空间生态修复规划编制工作的通知》强调要统筹和科学推进山水林田湖草一体化保护修复，指出要“以全国和省级国土空间规划确定的生态、农业、城镇空间为对象”，以“提供优质生态产品，助力国土空间格局优化，服务生态文明建设和高质量发展”为目标，指导并推动市县级国土空间生态修复规划编制工作。例如，吉安市根据区域生态功能重要程度、主体功能定位、生态保护红线以及重点生态问题分布等，将全市划分为江河和山地丘陵等4大生态保护修复片区，并布置8大工程和63项小工程，以改善吉安市全域生态环境，保障生态系统稳定和推动生态产品发展。

生态产品价值的持续、健康实现不仅需要保护与修复生态空间，还需要根据生态空间资源的分布情况进行合理分区，如划分生态脆弱区、生态重要区和一般生态区，并针对3类生态空间分区实行不同管控措施，实现生态产品的持续供应：严格管控、修复生态脆弱区，提高生态产品的供给能力；保护生态重要区，发挥生态资源禀赋区的生态调节优势；引导开发一般生态区，发展产品交易、调节服务、生态旅游等多种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模式。

5.2　生产空间效率性：形成多维度生产空间，提高生态产品价值转化效率

生产空间是指承载各类生产活动的物质载体。根据生态产品类型，可将其划分为生态生产空间(如林地、苗圃等)、生产生态空间(如耕地、高标准农田等)、生产绿色空间(如环境友好型产品、资源节约型产品生产空间)。通过合理布局这3类生产空间，有助于提高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效率。生态生产空间以生态资源为基础，通过资源指标交易、生态权属交易、直接市场交易、绿色金融交易等方式保证生态空间占比不减少、生态经济效益持续增加。例如：福建省三明市推行林权“三权”分置改革，发行“林票”，推出林权按揭贷和“福林贷”，探索林业碳汇产品交易；南平市成立“森林生态银行”，摸清森林资源，整合林业资源形成“资源包”，推进林业资源资产化，方便社会资金的进入。生产生态空间要严守永久基本农田保护红线，保证粮食安全，打造高标准农田，提高农田生产效率。例如，宁夏回族自治区贺兰县通过土地整治，发展稻渔空间，从传统种植转型为稻、鱼、蟹、鸭立体种养，形成一田多用、一水多用的“1+X”稻渔种养模式。生产绿色空间是通过优化生产技术、节约自然资源发展环境友好型产品和资源节约型产品的空间，这类空间通过节约集约用地，合理布局生产要素，降低生产成本，形成绿色产品产业链，通过产业生态化提高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效率。

5.3　生活空间便利性：完善基础设施，提高生态产品流通性，增加生态产品交易形式

生活空间是围绕人类活动展开的涉及居住、消费、交往、休闲、交通、教育等公共服务的空间。根据生态产品消费形式，可将生活空间划分为生态生活空间、生活生态空间两种。生态生活空间主要是利用优良的生态系统打造旅游景区或生态产品生产区，主要集中在乡村、风景名胜区等，通过生态调节等措施发挥生态产品溢价功能或者生态产品供给功能，形成集生态物质交易、生态安全、生态产品物流等于一体的生态产品交易集聚空间，提高生态产品消费水平。在此过程中，需要改善生态产品交易集聚区的道路停车、基础服务等设施，提高场地舒适性和交通便利性，方便人们停驻、休憩或便于生态物质产品从高供给区输送到高需求区，保障生态产品供需平衡。生活生态空间主要指绿地公园等改善城镇景观面貌、调节城镇人居环境的休闲空间，集中在城镇空间，通过提供良好的人居环境及生态系统服务溢价功能等形式实现生态产品价值。这类空间为城镇居民提供了亲近自然的机会，同时借助绿地公园等改善居住条件，以提高周边消费水平，形成产品交易空间，带动生态产品价值的实现。因此，应提高生态生活空间的基础设施建设水平，提升生态产品的流通性；统筹布局城镇生活生态空间，为城市增绿，营造生态产品交易和消费场所，全方位促进生态产品价值的实现。见表3。

6　结束语

在国土空间规划体系下，生态产品价值实现与国土空间规划存在密不可分的关系。本文基于生态产品价值实现过程中的供需关系，剖析了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逻辑，并从供给、转化、需求层面分别解析供给不充分、管控不严谨、评价不清晰等问题；从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供给、转化、需求3个阶段分析国土空间规划在生态产品价值实现过程中的作用机理；基于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问题、作用机理，结合生态产品供需过程，在生态、生产、生活空间层面提出相应的空间规划措施，以期通过空间规划手段引领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提高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效率。